*校园au
*不甜我叫烂味鲜！
一.
这是高二一班，一个普通星期日的晚修。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单人单座的男生，叫蔺晨。
他以常年奥赛成绩优秀争取到了全校唯一一个男生留长发的名额。
擅长说话，爱好说话，因为头发特长，嘴巴也特长（就是喜欢和每一排的同学说话），被归为奇异派黑五类，发配到了教室最后一排。
而坐在教室最前一排，单人单座的男生，叫萧景琰。
以常年就职经验丰富（当了十年班长）毫无意外地当着高二一班的班长，并包揽了所有班干部不想干的活儿。
擅长沉默，爱好沉默，因为本人太沉默，老师又不愿意课堂太沉默，被托付了举手回答问题的重责，调到了教室第一排。
然而他们还不知道。
几分钟之后，生物老师手中刚从打印机里吐出来的实验小组成员安排，会将他们在命运中绑定———
“萧景琰，你和蔺晨一组。”
“老师，现在都新时代了，能不能自由组合？让我们这种非姊妹染色单体上的非等位基因追求一下自由平等文明和谐？”
“不是，老师，我能不能挣扎一下恳请组织宽待？我真的不能和萧哑巴一组啊我会憋死的！”
生物老师扬长而去留下轻飘飘一句话。
“明天做完实验就你俩留下来打扫实验室吧。”
蔺晨抹了一把脸，他看看前排小白杨萧哑巴笔直的腰背。
哎，这日子怎么过。
二.
第一节实验课，是观察永久装片。大家都是头一次到实验室，在高水压的水龙头下洗了个手，装模作样心不在焉地翻起实验手册，一边想偷拿装片夹里面的永久装片。
萧景琰叫了两声“安静”维持了秩序。
但没用。
人声鼎沸中，他从讲台上下来，一个一个帮大家调好转换器和反光镜，并在这期间试图让大家安静。
这节课还剩下十分钟的时候，萧景琰回到座位。
蔺晨自己造了一节课孽之后，百无聊赖，血液永久装片整整齐齐摊在桌子上，都快被他看烂了。他玩心大起，把显微镜摆出来，笑眯眯地问：“你用吧？”
萧景琰顿了一下：“......嗯。”
“萧哑巴，你累不累？”
“不累。”萧景琰低头操作。
“那你等一下留下来打扫吧，我就不留了。”
“嗯。”
一切准备就绪，当萧景琰的左眼成功找到了明亮的视野时，他感觉到粗准焦螺旋被人蛮力地一转。
“咔。”
全班安静了。
萧班长把装片压碎了。
第二天早上的生物老师，暴跳如雷。
“萧景琰！你怎么回事你！你打扫卫生打扫到七点？保安以为实验楼里有小偷！差点都报警了！”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可辩驳。
“老师，对不起。”
生物老师人到中年，更年期上碰上闷葫芦型的人简直火上浇油。他憋了好久才憋住了气，黑着一张脸：“你坐下吧。昨天我们班，是谁把装片压坏了？”
“我。老师，对不起。”萧景琰又站起来。
生物老师火山爆发：“你给我滚出去！”
“老师？”蔺晨从后排懒洋洋地站起来，“是我去打篮球，害萧班长一个人打扫，我也有份。”
“那你也给我滚出去！”
“好嘞。”
三.
天已经黑了，蔺晨转着篮球从实验楼下抄近路出校门，楼下的灯泡坏了，一闪一闪的。突然间他听见楼上有人大喊：“这事儿抓住一定要给处分！”
蔺晨好奇，循着声音走到楼边。
他看见保安拿着手电筒到处乱晃，一个男生从楼上翻出来，正抱着二楼外的排水管。这个男生还不是贼，是被他甩在实验室里打扫卫生的萧景琰。
“我靠。”这么危险。
保安听见了他的声音，手电筒的强光很快就打在了他的脸上：“干什么的！”
“我路过，打篮球！”蔺晨拍拍手里的球。
“萧哑巴，你跳下来！你这样子大腿会划伤！”
“我没事。”
“我和你说了你怎么就是不听！你要是不跳下来，明天我就去德育处告你在实验楼乱晃居心不良！”
萧景琰两边手都已经打起颤儿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坏！明明让他留到现在的人就是他！
“下来吧，我接着你。”
两个人从地上起来，萧景琰的校服里的东西散了一地，两个人傻乎乎地在地上一通捡。
“今天你生日啊？”身后把他身份证掐在手里的长发男生问他。
他手上顿了顿：“嗯。”
蔺晨一把把他拉起来，挠挠头：“我载你回家吧，早知道今天你生日，应该在装片上写happy birthday。”
“不用了，我不回家。”萧景琰拍拍身上的土。
“生日不回家要去哪里？不吃蛋糕嘛？”
“没人记得。”
啊，萧景琰，你还是说出来了。
现在回家，估计还是冷冰冰的样子吧？父亲不会回来，母亲应该还在加班。因为自己的出生绑住母亲的自由，造就错误的日子怎么能吹蜡烛纪念呢。
他身侧的手攥紧拳头。
夏天的晚昏燥热，树上叶叶藏不住风。
别流露，快走吧。
他正要加快脚步，旁边的长发男生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他一边漫不经心地拍着篮球，一边说：“我记得啊，我给你过嘛！”
四.
“你要什么口味！榴莲就算了，我不吃。草莓好像很腻，抹茶不正宗，那就黑森林好了。”大冰柜前，蔺晨向服务员示意，将那一块小蛋糕拿出来。
萧景琰想阻止：“哎，不......”
黑森林已经在蔺晨手上了，刚从冷藏拿出来，扑腾腾的冷气拂上他的脸。
他们出了蛋糕店，在公园里坐下。
蔺晨说：“我没有礼物啦，我打算和你分享我最近的秘密。”
“嗯？”
“我在奥赛课本上，看见薛定谔的猫。它作为拓展资料，大略讲了微观意义，探究微观物质是粒子还是波。但是这只是物理。”他找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就是，我想，它对哲学，科学都有宏观意义，对每个人也会有，在它的定义权限内的，更具体的宏观意义。”
萧景琰看着他笑：“好像很高深。”
蔺晨把手上的蛋糕盒子拆开，翻了一个白眼：“我就知道你会笑我！”
“不过萧哑巴你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啊。”蔺晨看他，伸手挖了一块奶油抹在萧景琰脸上。
萧景琰错愕的样子，真的太好笑了。
萧景琰气恼，正要抹他，他一把把萧景琰抱住。
“无论你经历如何，未来又将怎样，感谢你来到这个世界上。有你，还不错。”
晚风里，萧景琰的头被按在他肩上，长发少年的语气像是魔法汤药，让他镇静，让他凉爽，让他能听见晚风虫鸣，花开叶放。他拍着他的背，一下一下。
萧景琰想，生日原来这么好。
我原来从不知道。
五.
“所以到底怎么样？好不好？”蔺晨拍着他的肩膀，大剌剌地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嘘，里面在上课！”看着被生物老师连坐的那家伙，摸着脸上睡课桌留下的印子走出来，他转头留意教室里的情况，提醒他低声。
“那你说，昨晚我说的那个感谢你来到世界上到底好不好啊？”
“喂！干嘛又不说话！那可是我对着电视机学了很久的哎！哪想到第一个用到你身上！”
“喂！萧哑巴！”
“咻！”生物老师从教室里送来了打歪了的课本和对课堂外同学的问候———
“蔺晨，你再多说一句，你就去教导处站着！”
六.
蔺晨对萧景琰很好。
全班谁都没有想过这样一个奇怪的组合能成为朋友。
蔺晨打球，萧景琰就坐在篮球场旁边背单词。
萧景琰团队活动日开会，蔺晨就趴在会议室的办公凳上玩魔方。
可是他们还是有秘密，就是再好的朋友也不能说出口。
“所以不能告诉我？”蔺晨拿筷子叉起萧景琰盘子里的鸡脆骨。
“因为你也不告诉我。”萧景琰喝了一口汤。
“好吧。”
这顿饭吃的有点闷。
蔺晨想，我怎么能告诉你呢？你只要知道，会像兔子一样飞快逃跑吧？我怎么和你说，想把你再甩在实验楼里面，这样就能在我抱你一次了！
啊，太龌龊了我。
蔺晨埋头吃菜。
萧景琰想，我怎么能告诉你呢？你只要知道，会大声说我变态吧？我怎么和你说，黑森林很甜，要是回到那个晚上，我一定在你抱我的时候，也悄悄抱你一下。
啊，不能流露啊我。
萧景琰低头喝汤。
七.
萧景琰在躲蔺晨。
蔺晨在早饭落单，午饭落单，晚饭硬按着萧景琰勉强吃了个宵夜如此循环往复了一周后，耿耿于怀。
周日下午天阴，学校只有少数人回来自习，蔺晨打算懒洋洋地晃上教室，试试有没有碰上萧景琰的运气，在楼梯口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我只是来接你吃个饭，我们父子很久没见了，看看你总行吧？”
“我吃过了。”
“景琰，不要这样。我也希望你好，希望你开心，所以有时候想你了也会来看看你。”
“你不用管我了，我和母亲很好。不需要照顾，也不需要你来找我出去吃饭。”
“过得好？你是说你母亲？景琰，我不是来求你，我是来告诉你，你跟着我，会有更好的出路，更优越的生活。你小时候，想要的大房子都会有......”
萧景琰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他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我没有要过那些。父亲，我想要的，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给过我。”
“你和我真像，景琰。”
“不，我们一点也不像。”
他已经很大了，他明白街坊讨论起母亲的时候，神情闪烁，姿态扭捏的原因是什么。他也能在之前琐碎的记忆里串起一条不完整的故事线，关于父亲，关于母亲，大概还关于家。
他把父亲寄来的书和衣服送到孤儿院，试图断绝和那个男人所有的联系。
这像一场逃避。
就像现在，他跑进了雨里。
八.
“你是不是疯了？”蔺晨费尽力气把雨里的萧景琰拖到一层能避雨的器材室。
合上门，蔺晨照着他脑袋就是一下。
萧景琰刚刚咬了他。可能还流了一些血。他在雨里面就像一头失控的小豹子。
现在，萧景琰被这一下打得坐在地上。
他在哭。
“喂！我打得没有那么重吧！”蔺晨心软得蹲下，萧景琰的头发都湿了，整个人缩在一起一颤一颤的，完全没有刚刚咬人的威风。
萧景琰的声音从两膝之间传来，木木的：“你先走吧，我一个人就好。”
蔺晨呼噜了一把他的头发，叹气：“你这样，要我去哪里？”
九.
萧景琰哭完了，未免有点害臊。他想叫蔺晨走，可这个人偏偏很倔得很，一动不动。
“哭完了？”蔺晨转过头看他。
萧景琰点点头。
蔺晨说：“萧景琰，你要对自己好一点。我上次说，世界有你很好是真的。”
他轻声咳了一下子：“我知道你不会喜欢听这一类话，不要为不紧要的事情伤心，但是你要知道，就是，很多人喜欢你。包括我。”
他看着萧景琰，萧景琰已经呆住了。
最终他还是知道了。
看着他的表情，蔺晨心里一凉，他刚刚哭过，眼眶还是红红的，甜蜜得像一只小兔子，现在因为被不喜欢的人告白，惊讶地张开了嘴巴。嘴巴也红红的......
蔺晨凑过去，他的手有点抖，他抚上萧景琰还有些湿漉的头发，低声道：“景琰，你就当，你就当是被狗咬了吧！”
他吻他。
事实证明没有哪一只狗能够这样咬萧景琰。
他根本没打算放过他。
高中生为数不多的非实战经验告诉他，接吻就是舌头纠缠。他的舌头就这样闯进了萧景琰嘴里，莽撞地，恶狠狠地舔过他的齿根。他甚至把他的后腰扣住，让他贴着自己根本没办法动弹。
“嗯......蔺晨......”萧景琰在他怀里小声地叫。
天啊，还有几秒，他就要失去他啦。
萧景琰被放开，刚刚亲他的人马上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准备离开视线。萧景琰急得跟着站起来，他久蹲，一下子起来，失去平衡，倒在蔺晨身上。
他晕乎乎地问蔺晨：“你去哪里？”
“你去哪里？我也喜欢你。”
十.
这是高二一班，一个普通星期日的晚修。
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单人单座的男生，叫蔺晨。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坐到班里第一排。
而坐在教室最前一排，单人单座的男生，叫萧景琰。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坐到班里的最后一排。
然而他们还不知道彼此此刻的愿望。
不过没关系，少年人的日子还有好长好长。
不过没关系，他们已经确定了爱了。
十一.
掌纹纠缠，星象逆转。
叠加态结束，波函数坍缩。
十八分钟后，太阳在地球上降落。
恰好的少年，感受到晚风。
十二.
“那只猫，在盒子打开之前，一直处于死和活的叠加状态，只有在盒子打开的那一刻，才能获得被判断状态的权限。”
“对我而言，宏观意义就是我在盒子打开之前，说出了我要的结果。”
“你就像那只猫，即使我满心疑惑，无从了解，但已经100%被你俘获了。”
“不过还是有悖论的。”蔺晨遗憾地摇摇头。
“什么？”萧景琰靠在他肩上不想动。
“盒子里面的猫，状态两极，或死或活。”
“嗯？”
“我呀，只有爱你和更爱你。”蔺晨转头偷亲他的脸。
萧景琰，今天也羞得说不出话。
end
生命不息，摸鱼不止。
（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