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味仙侠

王先生开车很平稳，但我翻江倒海。

王先生腾出手来，很绅士地抽了一张面纸。

我都不知道我哭了。

我把面纸叠起来，掐进手心。我才发觉手心里面也都是汗。

阿诚那个孩子，不知道有多懂事。小时候，家里空调坏了，他动了遥控器按它，它也不开，他以为自己把空调按坏了，也不敢说。我早上去叫他起床，他的房间又闷又热，他小小一点，简直湿得像小泥鳅，全身都是汗。

他眨着眼睛，看着我，眼泪就在里面转呀转：“姐姐，我不热，对不起，我把空调搞坏了。”

那时候，明楼交了女朋友，打着接他的名头出去约会，忘了时间。小孩子一个人站在学校门口等他，小腿上咬了一溜儿的蚊子包。我那晚恶狠狠地打明楼，他半夜偷偷起来，给明楼端水拿点心。

这么好的一个孩子。

他是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啊。

我乱七八糟地想了好久。

我听见王先生说要带我逛一逛。

我们去了山顶，驾驶途中我沉沉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黄昏了。

山顶能看见整个城市，我可能这些年太忙了。基本上没怎么出游，去也只是出差。这里有一些树，能听见蝉鸣，王先生说：“上车顶看看吧？”

我们坐在了车顶上，我还脱了该死的高跟鞋。

其实游者喜欢高处，是一件多么自然的事情。在这里的那么些年，这个城市阴了又情，风球三四五六号，今天车辆限行，明天城市规划大改，待久了就根本不关心。

现在站在这么高往下看，才知道这么小小的一个盒子，开开合合装了我这么些年的心。

王先生没和我多说话。

哎，这么多年，王先生的闷骚脾气居然变成知情识趣。我要是穿越回去告诉高中的自己，她肯定摇着辫子不相信。

这场不理智的乱跑，下场就是王先生送我回家。

哎，成年人脱线的时间不能太长，一长就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坐在客厅里面，开了电视。回到家就让我想起我的两个弟弟在停车场的那档子事儿。哎，还是我们家老幺省心，最起码......

他这么晚干嘛去了？

......我都忘了。

哎。都不省心！


我可能坐了很久吧，电视机里讲什么我都没听见。

要是这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基本上也到我下场的时间了。

我准备站起身，门就响了。

“大姐？”明楼站在玄关看着我。

他身后就是明诚。

“回来了？”我又坐下。

他们俩一起往客厅走，问过了我，就打算回卧室。我叫住他们：“都坐一坐吧。”

“啪。”

停电了。

我心里叹，这个戏剧冲突啊。

黑暗里面，老二说：“大姐，您和大哥先说，我去叫物业看看。”

一说我很气：“叫你大哥去！”

沉默了一会儿，老大应：“大姐，那我去。”

等老大关上门，我去寻老二的手，轻轻放在上面。

“大姐？”

“这些年，苦了你了。”

他只是笑着：“哪里苦了？”

我一时之间说不上来，只好找别的话搪塞：“大姐知道，不容易。你大哥他性子太坏了，你要是觉得，家里委屈了你，你可以......”

他极少见地打断我：“家里从来没委屈过我。大姐，我就是这个家里的人，您不必这样。”

我们讲的可能不是一件事情，但是我听到他有点哽咽。这样的哽咽太微弱了，我想去查找到底是哪一个词碰伤了他，都没办法。

黑暗里面，我们还是这样坐着。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我说：“你是这个家里，我最放心的孩子。明楼明台，你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们多多少少自私，可你有时候，也太不懂顾着自己了。”

“我没什么希望。你想怎么生活，你自己来选择，我就希望你幸福快乐。”我去捏捏他的手。

等明楼回来，我和他弟弟都在擦眼泪。

来电了，每个角落都很清楚，显得这个场面太诡异了，他可能吓了一跳，问：“怎么了？大姐？”

明楼一片茫然。

我瞪他。

阿诚更不说话。

他低着头，脖子上一小块红红的印子。

我问：“阿诚，脖子上怎么了？过敏吗？”

他伸手去捂：“夏天蚊子多，咬的。”

可是蚊子多，有什么好脸红的？

老大在一边说：“是，我房间里面也有。”


回到房间，我才想起来，那一块印子是怎么回事。

我没和他们明说。

我觉得，他们总会有一天，要和我说。

家这样羁羁绊绊，总有些小阴影，那一部分我想，总有一天，我会看见好日头的。

手机响了。

明台的声音传过来，可能有些压低了：“姐姐！我有女朋友了！”

我坐在床上笑：“人家要不要你的呀？”

“会要的！”他窸窸窣窣地笑。

挂了电话，我窝进被子里面。

今晚会是好觉吧。

明天会是好天儿。

“叮咚！”

“您有一条新讯息”

我划开手机屏幕。

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

“有空再一起见面吧？———王学长”

啧，臭不要脸。

我躲在被子里面，轻轻地笑了。


end


ps.我这种只管开不管写的烂货，居然填了一个坑（就算是小坑）！好了，问绵羊的宝贝儿们，六月份我填。十分爱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