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沙滚滚水皱皱笑着浪荡

犹恐相逢是梦中(四)

cp:陈伟霆×李易峰

 

四.

 

  乔振宇原与林、袁二位老板有约,未料到来时两人怒气冲冲,身后还跟着两个白衣黑裤的小厮模样的人,一面走进来,那林老板一面怒道:“他妈的那陈家的小子算个什么东西,他老爹还没死,猖狂得很!”

 

  乔振宇知道陈伟霆的性子,只随口一问:“不是去听戏?这又是为着什么事情说起来?”

 

  那林老板仰头灌下一瓯子茶:“说是最近码头上有情况,又说什么泊货时藏毒,给我们安了这么两个下人,像看狗似的!让他老子知道了不拧断他的小胳膊!”

 

  “他身边的那小蹄子也清高得很,”袁老板嘴上说着的倒是骂人话,脸上倒浮着未可知的笑,“你没见到咱们小海棠给他屈膝的那个样子!说上这个,那娃子倒是振宇你府上上次宴我们时,唱‘色空’的那个,样貌倒水灵得很。”

 

  乔振宇听到这里哪里还有心情,只说了句“临时有事,失陪二位”便急急惶惶地往外面赶。

 

  没想到在小梁园一等便是两个时辰,心里着急,李辫儿出来陪着说了一会子话,反倒愈发烦躁起来,说什么听什么也不经心了。

 

  李辫儿见他心不在焉,闲话也差不多扯尽了,她心里清楚不过他想的,便道:“四爷,峰哥儿还是知道分寸的。”

 

  乔振宇何尝不知道李易峰知道分寸,只是这祜城的风流场上,谁没有听说过陈家三少的名字,如今那从小看着长大的,雪一样白的人物一下子被掐在人家手上,是再不能心平气和了。他嘴上不能说,不能教辫儿姨娘担心,心里翻来覆去,只闷闷吐出:“我知道。”

 

  两人就如此干坐到了上灯时候,听得门前有车声了,一颗心才算是放下来了。

 

  李易峰进门却很高兴,那有些荒唐的珍珠耳环,包在珊瑚绒的礼盒里,沉甸甸的,攥得手心出汗。

 

  他一进门,乔振宇便迎上去,牵着手腕,反反复复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几次,道:“总算是平平安安回来了。”放开时才觉出来拿手心里头捏了什么物事儿。他顺着一看,眸色随即一暗。

 

  李易峰不察觉,道:“乔四哥,今日留在这吃晚饭吗?”

 

  乔振宇看着他,李易峰极少笑,此时他竟是笑着的。

 

他笑的那样好看。敞堂式的厅里的灯光柔柔地洒下来,那些小小的亮亮的小点儿就宿在他的眉眼里面,抿起的嘴角,浅浅的酒窝,哪一处都是,雪亮的颊上像坠了小星星。

 

这一笑让乔振宇一下子卸了力气。

 

原是这一下午只有自己一个人动辄那些心思。

 

人家只说是一齐听了戏,一众人一起的,他又做什么这样的怕?客也不要待,就这样冲撞出来。说真是没什么,那紫珊瑚绒盒子,软绒绒的,像长了倒刺一般,刮得他心上长长一道血丝儿。如今见李易峰这样一笑,似是自己将自己那些心思枉顾了一样。

 

如今,他只得道别。

 

这一番,祜城商豪少数圈子里,倒是知晓了李易峰这一号人物。但陈家三少身边人流水似的,要是指名道姓地都盘算出来,便是大工程了。

 

于李易峰,日子确乎有些不一样的。

 

小梁园里面都是至真至善的,李辫儿甚至要每日清扫佛龛,做出大慈大悲的姿态来。水是水,窗是窗,假山是假山,儿女情长倶是唱本里的念词,舴艋小舟划来便已足够。李易峰在这里长大,身心都属于他那间小小的厢房。

 

如今他才像是真正到了世上,第一次试着冷暖去饮水。

 

那日后,陈伟霆便没有联系。倒是这个眼尖嘴巴也快的祜城,认识了李易峰。后几日,有两三家请着去唱堂会,还有一次小伶官们的茶会也在名册之中列上了他。只是,乔府上的那一次《思凡》只是迫于救场之急,如今再叫他来,他是再不肯的了。于是,便捡着赴了茶会。

 

哪里想到,那良将听着是他去,便也来了。他原是祜城有名的角儿,不出席这样的场合的。汽车巴巴送到楼下,明明软面绿底软桃小鞋,“咚咚咚”地要把木楼梯踩出洞来,一众小角儿都望他那里望。

 

良将早受过够多这样的注视,他昂着下巴,他自己心里清楚,那双双眼睛里都是艳羡甚至嫉妒罢。他端着姿态坐下,正在李易峰一旁,他头都不抬地看顾着自己整齐滑润的指甲,等着盖碗儿茶与果盘上来了,不咸不淡地掐出一句:“怎么今日得闲了?不陪着三少吗?”

 

李易峰还不能明白眼前这角儿已经较上了劲儿,怕是他认错了人,他翻来覆去想了半天,这才小心翼翼回了一句:“您说的,是陈家的那个三少吗?”

 

只听“咣”地一声,茶水冒着热气往外溅,那茶碗儿的盖儿,已经是在地上提溜转圈了,良将咬着牙冷笑着站起身,一只手撑在那桌上:“怎么?小贱蹄子,如今真想榜上个高枝儿做鸾凤啊?脏心烂肺的东西,答话便好好答着,亏得三少抬举你,你往街上转一圈几个认识你!”

 

那鞋儿便又“咚咚咚”锥子似的钉下了楼梯。

 

后来如何呢?

 

这场风波,倒成了李易峰与马天宇睡前的小笑话,熄了小灯,两人窝在一起,仰在席子上面。

 

“良将真这么厉害?”马天宇提溜圆的眼睛在暗里像灯一样。

 

“那鞋子真是‘咚咚咚’地响!我还以为是现下欧小姐兴的高跟鞋呢。”李易峰捂了嘴,闷闷的笑从指缝间悄悄泄出来。

 

笑到后来便也睡了,一夜无梦,便是有,梦里也是小梁园罢。

 

  再过了几日,李易峰坐在房里,这才意识到台子上多出来的那绒盒子。他又将它打开了,那珍珠像裹住了月华一样,柔柔地躺在其中,再完美的东西怕是没有了。他伸手去摸它,指腹刚才蹭上去,便听见外面有人喊:“峰哥儿!峰哥儿!”

 

  来到厅里见人才知道,是陈伟霆身边的那个人,上次等着他的时候站在车旁为他拉开车门的那个。只见他笑着伸出手:“鄙人范君,峰少爷好。”

 

  李易峰也伸手握了。

 

  又听那人极礼貌地说:“三少叫我告诉您一声,明日与您一同去爬山。”

 

  第二日早晨,李易峰没有睡迟,起床便梳洗好了换衣服。门口却是久久没有响动。到八点了,才听见车声,等他推开门,陈伟霆一身皱皱巴巴的衬衫西服,手中抱了一件长衫已站在门口,冲他笑着:“一身酒气,还烦劳小峰少爷借一下房间梳洗。”

 

  进了他的房间里,拉好了屏风,听见里头窸窸窣窣的衣衫响动,出去也不是,候着也不是,只好半倚半靠地扶在门边上,脑子里还是那一声调笑一样的“小峰少爷”。

 

  陈伟霆从那屏风后头出来,一面拾掇着领子,看了看房里面,问:“你与谁同住?”

 

  李易峰照实答:“本是一个人的屋子,与弟弟同住,他是园里做猴戏的。”

 

  陈伟霆便看着他,如从前一样不动声色,又像许久许久未见着了一样。

 

“若是这样,我便花了面谱去耍棒子也心甘啊。”

 

他道。

 

 

                                       ——待续——

 

 

 

ps.三少的功力real深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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